华人同志在澳洲:独特是你最好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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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名生活在澳大利亚的华人同志,或许和很多人一样,选择从中国移民到另一个国家,是因为觉得国外的环境对同志更加宽容,能够不必在意别人的眼光,过自己喜欢的生活。

七年多前当我以留学生的身份来到澳大利亚时,想法很简单——希望给自己一个新的开始。但后来才逐渐意识到,抛下自己熟悉的一切来到另一个国家重头再来,并不容易。

华人同志移民到澳洲后,首先面临的是和所有移民一样的问题,例如语言、工作和适应社会等方方面面的困难。

我也不例外,刚来到澳洲的前两年我过得并不好,每周精打细算,扣除房租之外只能靠20多澳元过一周。当时唯一的娱乐活动是逛超市,寻找打折或半价的商品,然而很多时候只是觉得自己什么都买不起,更加沮丧。

这在留学生当中很普遍。虽然有些人认为能出国留学的孩子家里都很有钱,家里宠着不愁吃穿,但并非如此。许多留学生来自普通家庭,在支付昂贵的国际生学费之外,他们更渴望的是自立根生。

一位同志朋友和我说,他利用学校假期在华人超市打工,一周连续工作七天、每天工作近十个小时,每周可以赚1000多澳元的现金,很辛苦,但他很开心。他的家庭背景不差,但我想他自己辛苦赚钱这件事能让他很开心的原因在于,他知道自己有能力养活自己,而在这背后,是他对父母和家庭的关心及体谅。

此外,英语一直以来都是我心里的痛。刚来到澳洲时,我很担心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或者别人听不明白自己想说什么。这几乎变成了一种惯性,在澳洲生活很多年后,也在全英语环境下学习和工作过,自己在和英语母语人士交流时依然有这种恐惧在心里作祟:我发音准不准确、语法对不对、这么说合不合适?越是这么想,就越容易出错,随之也越害怕说英语。

据说,有语言学研究显示,非母语人士在婴幼儿学习语言的黄金时期之后,如果在另外一种语言环境下生活,需要大约十年左右的时间才能和母语人士达到相同水平。

于是我经常这样想,出国几年就把自己当成一个几岁的孩子。我在这个新国度生活七年,那我对这个国家来说就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可是我的听说读写肯定是超过一个七岁孩子的。一旦这么想之后,心情就会放松很多,也不会再去纠结交流中出现的一些细小错误。

另外,作为同志在成长的过程中最煎熬的一点就是不可避免的孤独感。尤其是当你感到周围大部分人对同志这件事避而不谈、甚至避而远之的情况下,除了孤独之外还有对自己同志身份的怀疑和否定。

正是因为这样,华人同志在来到澳洲之后,重新认识自己似乎是一门“必修课”,而同志这个身份也给了新来乍到的我们一个契机和窗口去认识澳洲社会,并成为澳洲多元文化的一部分。

我依然记得第一次观看悉尼Mardi Gras同志游行时给我带来的那份震撼,原来同志可以这样:自由、骄傲、无拘无束。之后每次作为志愿者参与到游行中时,认识和不认识的人都朝你招手微笑,你会感觉到自己无论来自哪里,在这里都是受欢迎的、是属于这里的。

2017年澳大利亚宣布同性婚姻合法化那天,我悄悄在欢呼雀跃的同事背后抹去眼泪。那时我拿到PR刚好一年多,我很庆幸自己当初选择澳大利亚并有机会留下来。我知道在这个国家,我可以做自己。

华人同志在澳洲,有时需要带着“双重少数”的身份来生活。一方面是作为华人移民的少数,另一方面是作为同志的少数。然而少数并不是一个标签,也不是一个理应被帮助的借口。

这样的身份确实会给我们带来更多挑战,但在这里我们也有更多空间去探索和认识自己,并最终接受和接纳自己。

毕竟,少数只是别人看你的方式,独特才是你最好看的样子。


Garrison Cheng来自中国,目前居住在澳大利亚悉尼。现在一家公共媒体工作,担任记者及制作人,关注澳洲华人社区故事。同时也志愿在澳纽彩盟服务,为华人同志群体提供帮助。如果想认识他,最好的办法就是请他吃顿好吃的!